6. 牵着我走[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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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年前，大圣府。

    大圣盘着腿颓废地靠在床头，衣衫不整，手里还端着一碗似乎是蛋羹的吃食。

    在他腿旁边隆起一个小团子，团子动了动，从被窝里钻出一个黑溜溜的发顶，最后爬出来一个三岁模样的奶团子。

    奶团子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最后视线定在那碗蛋羹上。

    大圣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他几乎是听这声音听怕了，差点弹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抱奶团子，结果忘了手上端着蛋羹，一股脑全倒在了奶团子宽大到滑落的衣袍上。

    大圣：“......”

    他造了孽吗？没有吧？

    奶团子的嚎啕大哭没给大圣怀疑人生的时间，大圣长臂一捞，把那件脏了的外衣丢在地上，只剩下干净的宽大里衣三下两下将奶团子包起来搂在怀里哄——

    “哪吒乖......饿了还是不舒服了？”

    哪吒：“......”他真的不想哭，只是孩童的天性压制了他。

    没错，这奶团子就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

    大圣：“......”

    大圣越看越觉得自己那天私自下凡就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决定！

    他在天庭实在待不下去了，初来时还新鲜，如今新鲜劲一过，天上规矩又繁琐，不比下界自由，于是厌烦了，他便心血来潮要回花果山，刚到南天门就被哪吒给抓了个正着。

    ......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调戏了人家，大圣在这位三太子面前一向脸皮薄些。

    再者，如今二人的关系，已是非比寻常了。

    三太子是这么认为的。

    大圣：“你去哪？”

    巧的是，二人异口同声问出了这句话。

    大圣心虚地嘿嘿笑了，哪吒顿觉不妙，说：“你，要走？”

    大圣笑声顿了一下：“我只是回花果山一趟而已，毕竟也这么久了。”

    哪吒心里失落，头脑却一时找不到借口留下他，他明白眼前是什么人，只要这人想走，没人拦得住他，这人已经厌烦了天庭的事物，他看出来了，也想过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哪吒许久也没说话，大圣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当然，不是舍不得天庭。

    气氛似乎冷了很久，自从两人关系好了之后，从没有过这样尴尬的气氛，最后大圣又问回了那句最开始的话：“呃，你去哪？”

    哪吒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声音很轻，有着很明显的克制的语气：“我以为你明白的。”

    这回大圣不知所措了，偷偷摩挲着那把才送给他没几天的莲纹扇，右手手臂有些痒，天蓬不久前才告诉他，他知道那是什么——

    月老所织红线，不动心便解，一动心......

    无解。

    牵至姻缘成，融于血肉中。

    大圣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一个人的心意，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我知道，只是我从来都不是神仙，我终究是要回到花果山的。”

    最终他还是将扇子还了：“谢谢你的扇子。”

    哪吒没接，看着扇子不语，他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可他觉得此时不做什么，两个人可能就这样了。

    一想到这，他急得什么也顾不得了，也不管会不会来人，抓住大圣的手将人牵到跟前，大圣的胸膛贴上他胸前的银白战甲——

    “我可以......跟你去花果山吗？”

    语毕，耳畔依旧环绕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大圣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又糊里糊涂地和他一起去降妖，最后因为心神不定差点中招，幸而有哪吒在，却也只能来得及替他挡下那一招——

    这招有些恶趣味......

    那妖虽说称妖，却是世间罕见，此妖由人的悔和怨而生。

    凡间曾闹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饥荒，许多人为了活下去竟萌生出了**的念头，然而打杀抢夺只会流失体力，甚至送命，于是这些人居然易子而食，这些人生前大多都是为人父母，死后魂魄入地狱，悔和怨留恋人间，慢慢成了妖，这妖没有意识，任由悔意和怨气支配，抓到的人皆被返至孩童模样，然后任由“孩童”生长，七天后一长到大人模样就会被吃掉，一遍遍重复着那些悔恨，它就会修炼得越来越强。

    哪吒替他挡了那妖死前的最后一招，于是就变成了他最初出世的模样。

    大圣心想，别说，小时候还真**可爱啊......

    大圣没把这事跟任何人说，终于到了第六天，哪吒终于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看着已经可以自力更生的三太子，大圣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他终于，可以不用在府里带娃了！

    结果他还没走几步，就被拉了拉衣袖，一身白衣，披着红绫的纤瘦少年问他：“你要走？”

    大圣现在只是想散散心，但花果山是一定会回去的，于是没有说话。

    哪吒：“你有没有对我认真过？”

    大圣：“......我对你从未说过违背本心的话。”

    哪吒忽然拉着他的领子，他法力还没恢复，力气并不大，却用尽了全力喊道：“那你是在戏弄我吗！你对我的本心究竟是怎样的？我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和我一起？！”

    脸上划过一道道滚烫的痕迹，他控制不住少年独有的冲动和不甘，他忽然觉得委屈——

    为什么永远没有人能够留住孙悟空？为什么自己留不住他。

    可是齐天大圣，不就是如此吗？

    那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他啊......

    哪吒从未如此失态过，大圣突然真的慌了，心软了，解释道：“我只是出府弄点吃的，府里没什么存货，你还要吃东西呢，不是去花果山。”

    说罢把他哄回房里，一人出了大圣府。

    “等我回来。”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只留了这么一句话，哪吒已经无力去说什么，乖乖地蜷缩在榻上，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他不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让孙悟空停下，停下来陪着自己，他像是无所不在的风，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可又不仅仅在自己这里，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奇山异水，他都想看，然而这个人从未想过，身边可以有个人，和他一起去看。

    平心而论，自己是舍不得他拘在天界的，可若不在这，就看不到他了。

    想的太久，有些累了，可能是方才情绪波动太大，身体冷热交替越来越频繁。

    哪吒艰难地睁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热时仿佛身体要融化，冷时又觉得身体被冻住一动不能动，这感觉，像是刚刚中招的时候。

    哪吒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心想这该不会又要变成三岁奶团子了吧？

    哪吒拖着颤栗的身体出了大圣府，一路向李天王府而去，路上居然都没什么人，他想了想，今天似乎是举办蟠桃盛宴的日子，怪不得一路都见不到什么人。

    一进天王府，身体像是要被什么熟悉的力量撕碎一样，这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力量却让哪吒害怕了——

    他的法力提前回来了，可他还被妖力笼罩着没恢复原本的样子，神**邪祟的本能让法力从内到外想要撕碎被妖力笼罩的外壳。

    哪吒双目赤红，终于眼前黑了下去。

    哪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十九天之后了，李天王守着他，是一步也不敢离开。

    见他醒来，心里着急得很却还是板着个脸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吒摇摇头：“没有了。”

    李天王无力地垂下眼，忽然叹了口气：“父王平时不会多管你，可你不能喜欢那孙悟空。”

    哪吒抬眼，眼里闪过惊讶：“您看出来了？”

    李天王笑了一声：“你是我儿子，我哪能看不出来。”

    哪吒：“他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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