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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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这世界果真和父亲说得一样，不是黄土和白骨，没有虚假的血肉与皮相，可虽如此，事还是不遂人愿。

    哪吒不知为何天生带着一股极其霸道的煞气，若非太乙在他出世时便压制住了，否则必会对他心性影响极大，于是他只能被关在府里读书习武，父亲口中的美好世界，也只能在书里看着。

    即便如此，哪吒也不曾觉得可惜，他有威严却和蔼的父亲，纵使他经常偷偷跑出去玩也只是当做没看见，哪吒知道，父亲一直觉得对自己有愧。

    …………

    大圣听到这儿不禁道：“听起来李天王对你挺好的诶。”

    可刚刚的样子，又好像不仅是这样。

    “不同了。”哪吒接着道：“因为我经常出去，会给镇子里的人帮忙，所以他们对我很不错，直到后来我救了荏娥和一个老乞丐，老乞丐逼她为娼，我想帮她逃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天晚上我碰见老乞丐企图对荏娥图谋不轨，我又救了她，可我失手将老乞丐打死，这一幕正好被屋外的嫖_客看到，荏娥为了活命不想被送官府把人追到东海海边，东海三太子修炼邪魔外道将那位客人吞入腹中，我想救他出来，而且当时海边人多，我为了保人和敖丙打了起来，荏娥却趁机将敖丙的肚子破开杀了人，之后她躲了起来，我杀了人，又将敖丙打死，回去向父亲领罪，那些被我救下的人却来给我求情，最后我被打了板子此事便作罢了。”

    大圣听得出神，这就是……三太子当年闹海的缘由吗。

    哪吒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会儿，双手不禁抓紧了腿上的衣裳，然后用最若无其事的语气重新扒开了撕裂的伤口——

    “之后我找过荏娥，但一直不见踪影，慢慢的我也放弃了，直到四海龙王前来寻仇那天……”

    大圣忽地心被提起来，四海龙王寻仇……哪吒就是在那天自刎的。

    哪吒依旧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那天我见到了荏娥，她曾和我说过，她的心愿是逃离那个老乞丐的身边，我原以为她心愿已了会活得很好，可她看着我的时候似乎很愧疚，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我还是看到了，可是这些愧疚没用，因为我在陈塘关所有百姓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我给陈塘关带来了灾难，理应负罪而死，可是他们说得那些话，那些话……真的让人恨透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很平静的说完这个故事，可他还是失控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三太子，在他人眼中为人乃是端方君子，可晦暗的角落里，纵使仇恨没有滋长强大，那些仇恨却从来没少过。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刺痛的感觉才传了过来，哪吒顺着那个覆在自己手上的冰凉手掌往旁边看。

    大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还是妖形的金眸似乎多了一丝柔软：“你……痛不痛啊？”

    哪吒看了那双眸子一会儿，闭上了眼，笑着摇头说：“不痛。”

    “别装傻啊！”大圣不满地发出声音，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他的手被自己掐出了血，然而却不自知，可见这人没老实回答。

    大圣不欣赏他这种方式的坚强，因为自己很不爽，甚至觉得心疼不已，所以他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哪吒的手心里，用这种强硬的方式让他停下，他的血染上来似乎连伤也传了过来，很痛的感觉。

    这个三太子，实在是太不老实了，明明放不下，还装什么岁月静好……不知道别人看了很不舒服吗？

    “痛不痛啊？”大圣心里一边抱怨却一边心疼得不行，可他没有心疼过别人，更不会安慰别人，只能笨拙地看着人说：“我在这儿呢……”

    被大圣强行握住的手过了很久才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看到三太子的睫羽轻颤，眼眸半阖，像风中烛光脆弱地闪动着：“我……痛、好痛……”

    “我在这儿……”大圣紧紧握着他，轻柔地说道。

    …………

    大圣原以为哪吒不会再继续说了，可哪吒似乎对他有什么依赖一般，对他毫不保留——

    “后来，我借红莲复生，重新回到陈塘关，我原以为他们对我的愧疚至少不会把我赶出去，可是我想错了，他们怕龙王再来，聚众去府上**，争执间我没控制好情绪将乾坤圈丢了出去……被我打中的人受了伤，于是所有人对我刀剑相向，母亲就是在这场争执间丧命的……”

    大圣：“原来不是父子争执吗？”

    哪吒苦笑：“世人杜撰而已，好像是从这个时候吧，父亲变得很沉默，母亲因为我去世，我没脸见他，后来封神大战，我们父子就更疏远了，可父亲依旧会关心我。”说着他握紧手中的小瓶，“我灵珠受损，他便费尽心思地给我弄琼浆玉露，受伤昏迷时也日夜守在我身边，可我们谁都没有再进一步，父亲仍旧沉默，我竟……也习惯了这种不知所措。”

    大圣：“那方才……”

    哪吒这才抬起头：“我自刎那段记忆一直是自己不肯去回想的往事，可自从那天被那股力量击中后就时常莫名其妙地梦到那个场景，我便觉得奇怪，那段记忆很远很模糊，正是因为太模糊，突然清晰起来时我才觉得奇怪。”

    大圣一开始不太理解，但忽然想到方才三太子对李天王问了一句“习武之人为何追不上一个弱女子”……是啊，这太不合理了。

    况且三太子连出世时李天王如何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对这段抹也抹不掉的痛苦记忆如此模糊？就算他有意遮掩，那份恨一直存在着又如何遮掩得住？！

    细思极恐，难不成三太子这段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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