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我 九[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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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冥想了一会，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始哼起来：“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听出是什么曲子了吗？”我问。

    她平静地摇摇头。

    “当然听不出，因为调不对，你再听听。”我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这次差不多，听出来了吗？”

    她依然摇摇头，我抿了抿嘴，干脆说：“这样，你听我把记得的哼完，然后你再弹。”

    她点点头。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噔噔—噔——噔—噔噔—哼哼—噔……”

    琴声戛然而止，她停了下来，忽然有女人高声喊道：“这根本不是曲子。”

    她摇摇头：“它是曲子，但是……”

    怎么，她要放弃了吗？

    “你等一会儿。”她站起身来，便向后台走去。

    “伯爵先生，您的夜宵来了，您要坐哪里吃？”卡莉的声音。

    我随手向台下一指，脑海里正在拼命回忆那段曲子，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曲子用乐器演奏出来，刚才只是心血来潮，现在真打算这样干，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哼哼—哼——哼—哼哼……”

    我正在哼着，琴师已经回来。

    “写下来。”她在我面前扔下一张纸和一支铅笔。

    “写？我不懂音乐。”我老实回答。

    “简谱？”她问道，回答当然是摇头，我确实没有才能。

    “那就把你记得的都写下来，我看看就知道了，”她自信满满地说，但还是轻声补充了两个字着：“也许。”

    这反倒让我有了希望，因为把话说满的人都是准备耍赖的家伙，比如帕斯卡，比如朵玲，好吧，也比如我自己，而且写下来也许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于是我开始写：

    （1）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6）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11）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16）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21）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只有这些，好像，大概，就这么多。”

    我有些犹豫，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在写些什么，好像只是把哼的写了下来，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区别，但我还是递给她，反正，是她让我写的，还那么自信，现在就是她的问题了。

    她接过去看了看，没说什么，只是又问道：“末尾和开头是重复的？”

    “嗯，是的。”我肯定地回答：“要我再哼一遍吗？”

    “不用，我记得。”她没再说什么，也没有急着弹奏，只是说：“去吃你的东西吧，我再看看。”

    我点点头，现在，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于是，转身走下舞台，酒吧里还是没什么人，最后一幕总是持续到十二点二十分，还有十多分钟，食物已经堆满了最前排的一张小餐桌。

    香槟已经打开，烟熏鸭肉，鹅肝酱，焗烤蘑菇，南瓜布丁是先上来的，美味食物的香味直冲鼻孔，大概是刚刚又动了脑筋的缘故，肚子真的开始咕咕叫起来。

    我舔了舔嘴唇，懒得让他们再拿杯子，干脆抱着香槟的瓶口灌起来，我知道这肯定又会被后面那些无聊的女人看到，但我已经没有脸了记得吗？一口香槟下去，我的胃口彻底打开，开始叉起鸭肉狼吞虎咽，居然不是合成的！

    “噔——”

    琴师弹了一个音符就没有继续，我抬头看了一眼，她还在研究，嘴唇不停动着，看起来念念有词，于是我又埋下头去，鸭肉两三口就扫光了，我开始向烤蘑菇进攻。

    “噔噔——噔——噔噔……”

    她又弹了几个音符，连我都听出来不对，摇摇头，开始不抱期望，蘑菇快扫完的时候，卡莉端来了红酒牛肉，刚好接上我的节奏。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她停了下来，我喊道：“别停，是对的。”

    她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眼睛里又多了些什么，我低下头去继续吃，她继续弹奏，我吃的越来越慢。

    “真好听——”

    “是啊，很好听！”

    后面那些女人喊道。

    “不对！”

    我冲着后面嚷道，又看到琴师也摇摇头，看来她也觉得不对劲，节奏是对的，但是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停下叉子回忆着，错在哪呢？卡莉这时又端来了新菜，是干煎鲔鱼煮豌豆，几乎看到这道菜瞬间，我便明白过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不是一首欢乐的曲子——”

    我高声告诉她，她看向我，黑色的眼珠亮了起来，她又开始弹奏。

    节奏仍然明快，但莫名地增加了一重忧伤，忧伤渐渐浓厚，空气开始不安，浪花开始汹涌，云层开始激荡，终于，强风携着轰鸣宣告，离别来临，雷霆将海颠倒，霹雳将云撕碎，氤氲散尽，海天分离，呜咽如笑……

    呜咽如笑，呜咽如笑？呵，当然要笑了，海天虽然分离，但云终于和海在一起了啊——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两个赢家回扣嘿嘿笑着，干煎鲔鱼，赢家回扣，嘿嘿……

    琴师还在弹奏着，我站起身来，离开桌子，又走上舞台，她停了下来，我直直看着她问道：“能借你的纸和笔吗？”她不解地看着我，我解释道：“你说过，我可以把能想到的都写下来对吗？”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只把那张纸和笔又递给我，我感激地接过来，又看着她请求道：“我想给这首曲子填上歌词，能请你在我写完之前一直弹下去吗？”

    “好。”她干脆地答应，眼睛更亮了，甚至对我笑了笑。

    于是我不再说话，将纸放在钢琴平整光滑的支架上，当笔尖触碰纸面时，琴声又响了起来，我书写着，脑子里又在和大家说着话——

    谢菲尔德，看起来，这里女孩儿们的鞭子果真玩得比你好，我尽力了，真的；

    麦瑟尔太太，谢谢你的祝福，我很喜欢你的唠叨；

    古利，也谢谢你，你的宝贝儿子该戒烟了；

    莱拉，谢谢你的鼓励，但你不明白，我和贝蒂之间，不能有秘密；

    弗兰多，我是看在回扣的面子上才和你说话的，好了，你可以滚了；

    雪莉，其实大家不用拦着我，我只是想把药早点交给你，还有，我真的很饿，我还想去吃快餐包；

    帕斯卡，如果我没有回来，你的赌注还有用，如果我回来了，就没用了，你就是这样想的吧？真男人，真纯粹……真羡慕；

    菲比，噢，菲比，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也许抢走你的就是我，我虽然不能打，但我的脑子一定比帕斯卡好，对不起，菲；

    贝蒂，今天我想说的可多了，你给我化妆的时候我的心又开始怦怦跳，起了坏念头，也想听你的心跳；

    贝蒂，我好想再看你化着妆，打扮得美美的样子，其实你不在身边，我一点儿都不开心，但只要有你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很开心；

    贝蒂，不要生大家的气，我知道你想说消遣我就是消遣你，但大家不知道你心里住着迈尔斯啊；

    贝蒂，我喜欢雪莉之家，可我不喜欢回到这里，一点都不喜欢，因为我还想看你的笑，你笑起来美极了——就像迈尔斯说的那样；

    贝蒂，我知道化妆时，你为什么要我闭上眼睛，因为你受不了我的眼神，因为这会让你想起迈尔斯；

    你瞧，每一句话背后好像都站着迈尔斯，所以我不能说，我还知道很多事，贝蒂，比如我知道你的包里有“眼睛”，你是从不出错的贝蒂，怎会让那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你的的视线；

    你是从不出错的贝蒂，既然早就知道魏曼不是魏曼，又怎会乱吃他卖的药？你知道艾芙琳对不对？你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除了找鬼头，今天你还去找她了对不对？放心吧，贝蒂，艾芙琳不说，我也不会说；

    还有、还有，贝蒂，其实你用不着提醒我晚些回去，那时候虽然闭着眼睛，我还是闻到你把它们还给了我，只是我还没懂为什么你要让大家看到而已；

    没关系，贝蒂，我们之间不能有秘密，但我们可以有默契，默契不算秘密对不对？

    只要，别推我走，我不想……贝蒂……

    ……

    “我想……点歌。”我喃喃说着，把写满字句的纸张递给停下的琴师，她接过去看了好一会儿，至于她的表情，我看不清。

    然后，琴声响了起来，她开始歌唱，她的歌喉原来和她的手指一样美妙，歌声替我说着我说不出的话：

    我做过一场美梦玫瑰在天空中相逢

    一瓣瓣的彩虹雨落进我们的小木舟

    从未曾拥有过又怎会失落

    如果终于有一天他又出现在你面前

    你能否忘却酒杯拾起旧日妆容华裳

    创伤填满蔷薇花哀恸终被眷恋抚慰

    漂泊止于缱绻长相守何需无谓誓言

    那时在皑皑山巅我会为你点亮皎月

    时光永驻爱无终界

    我还有过更美妙的梦境

    一梦醒来一切又回到原点

    没有哀恸没有伤吟你还是那团炽热的焰

    你在舞蹈你在歌唱你在笑

    我在笑容里沉醉我在歌声里入眠

    多想告诉你我的梦与醉

    却怕打扰你思念却怕触碰你痛与悲

    宁可流浪在醉梦醉醒间

    一生一念沧海桑田

    每一轮回都有你的容颜时空万千你永远等在原点

    星辰闪耀碧波荡漾海天一线相拥成永诀

    你在舞蹈你在歌唱你在笑

    时光永驻爱无终界

    我还有过更美妙的梦境一梦醒来一切都回到原点

    没有哀恸没有伤印你还是那团炽热的焰

    你在舞蹈你在歌唱你在笑

    海天永诀

    唯有入梦

    续缠绵。

    ……

贝蒂、我 九[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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