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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伤心人别有怀抱[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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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

    我是商彤。

    我在给你写信。

    十二岁时的相见,至今已过去整整十四年。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就喊你小哥哥,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谁,后来知道了,这句小哥哥就只喊在心里了——是你吗?小哥哥?是那个我在板棚小屋里呼唤过的人吗?是那个在秦岭梁顶上的界碑前匆匆从我面前走过的人吗?是那个在沙窝子的便道上相见不敢相认的人吗?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样千差万别的不同:我的小哥哥,他是作家了,而我却沦落风尘。

    沦落风尘你懂吗?哥哥?

    你是作家,你一定比我更懂。

    你也一定听钟情讲过我的事,她没有骗你,更不是在吓唬你,她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的我,一半是人,一半是鬼。人鬼之间不周全,人鬼之间我两难。

    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了人与鬼的角色互换和演变?

    或者说,什么时候我乐于做人,什么时候我又急着做鬼?

    每当我想起这个问题,眼前便有一根长长的钢鞭在抽动,它来自我心灵的地狱,熊熊的地火噗扑燃烧着,牛头马面恨无常,阎王小鬼齐猖狂。钢鞭飞舞,飕飕做响,血水轻溅,肉丝飞卷,一起抽向我。我在鞭声中翻滚,在血水中蜷曲,在肉丝飞卷中疼得死去活来,却始终不敢呻吟叫喊,一任心里的火烧死我,一任心里的钢鞭抽死我,一任心里的石头砸死我。

    我甚至会想起商州的红纸伞。

    哥哥,你可能比我更清楚,在我们家族,一把红纸伞和笼罩在红纸伞下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是“散”——树倒猴狲散,屋空人散,不欢而散,鸟兽散。异兆发悲音,闻词得谶言——像《红楼梦》中元春娘娘差人送给贾府上元佳节的灯谜:“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那么喜庆的一个爆竹,那么华奢的一个贾府,前者一响而散,后者一轰而散。红纸伞是一场幻灭的爱,这种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绝迹了。它过于香艳,像血;又极脆弱,是纸做的爱情。它能遮蔽风雨,却又最容易受伤,保护别人的同时又损伤了自己,还怎么抵挡得了风风雨雨之外的无情和无奈?

    想着我们家族里的故事你还敢在雨夜中独自赶路独自打着一把红纸伞吗?

    你还敢在细雨轻扬、芳菲落尽的时候寄情于手中的红纸伞吗?

    你还敢在云烟含愁的梦魅里把一腔心愿倾注在如水的竹骨如水的伞面上吗?

    月明风清或者月黑风高的夜里,你是否还有胆量听到耳畔有风一样的喟叹雨一样的呻唤:你见过红纸伞吗?

    假若没有那一把伞,伞郎和花娘就去不了大连;

    假若没有那一把伞,阳子就不会跟着伞郎回商州;

    假若没有那一把伞,就不会有秋晓钟望尘古居;

    假若没有那一把伞,就不会有商痕商彤钟情。

    人世间再没有任何一段故事哀怨如红纸伞,凄艳如红纸伞,悲惨如红纸伞。

    红纸伞里没有我们想要的生活,更没有我们奢望的爱情。

    我们的父母、比我们的父母更远的父母,他们的爱、比他们的爱还要远的爱,都是“伞”的殉葬。如今轮到我们,你,我,还有钟情,是否也是“散”的祭品?

    哥哥,如今你该知道,究竟是哪儿错了。

    你也该看过梁启超的一段话:“当时一位权相明珠的儿子,是独一无二的一位阔公子,他父母又很钟爱他;就寻常人眼光看来,他应该没有什么不满足。他不晓为什么总觉得他所处的环境是可怜的。说他无病呻吟,的确不是。他受不过环境的压迫,三十多岁便死了。所以批评这个人只能用两句旧话说:‘古之伤心人,别有怀抱。”

    你我都知道他说的是纳兰容若。

    古今研究纳兰的学者都在反复讨论和印证他的隐痛,却很少有令人心服口服的。但是梁启超的这句话,至少可以让我们看到自己。

    就连那样一个出生尊贵、能文善武、玉树临风、诗意盎然的绝代佳公子,都是不快乐的,都可以伤心得另有怀抱,更何况我,更何况我们?

    你该知道,和红纸伞有关的每一个人,都是错的祭品。

    因为他们都不快乐,因为他们都是伤心人,也因为他们另有怀抱。

    而我的错又在哪里?我的不快乐和伤心都是为谁?我的怀抱在哪里?

    思索了多少年,我才稍有知觉。

    我错在生在红纸伞的阴影里,我的不快乐和伤心都是缘于自己的心病,我的隐痛就是心里的魔障。

    我无奈于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命。

    假若可以选择,我一定要出生在傅雷的家里,一本厚厚的《傅雷家书》都是写给我的,让我的生命和精神,让我父母的生命和精神都在这本书里延续。

    或者我选择更平凡,父母都是稻田里忙碌的农人,住茅舍或者草房子,家里有很多兄弟姐妹,我是最小的一个,成人之前一直都穿着哥哥姐姐退役的衣服,眼巴巴等着哥哥娶了嫂嫂,再看着姐姐嫁了婆家;我可以是掌上明珠,也可以是父母兄长的出气筒,受气包;我可以是他们的好儿子好兄弟,也可以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我还会选择生在纳兰的家里,不在乎父亲是不是外戚母亲是不是皇室,我只管去做纳兰容若的弟弟,我出生的使命就是了解我的兄长,他有多高?长得有多帅?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态?他究竟令多少美人倾慕,又会使多少英雄折腰?他的生命他的人生为什么会戛然而止?为什么别人可以转世,而他只能是惟一的,不可复制的——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有谁知?除了我,除了他的兄弟,对别人来说,他永远都是一个谜。

    但我毕竟没有生在那样的家里。无论是傅雷家的严谨、优雅、书香气、大起大落的命运、大喜大悲的结局,都不是我的;还有小茅舍里的光景、父亲的烟锅里的烟草香、母亲灶前的烟火味、哥哥姐姐的吵吵闹闹,小荷初露尖尖角,儿女正当好年华……也不是我的。我哪敢再去奢望去了解纳兰哥哥的人生,什刹海的烟波依旧,紫禁城的红墙依然,纳兰容若骑着他最心仪的花马,正走在三百多年前的时空里。

    这就是我了。

    怀揣着最不切实际的梦,眼里有无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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