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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寂寞─—悼(柯灵)[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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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又谈何容易,但私淑的心情却是有的,由于自幼看着忠厚劳苦的母亲受人欺凌而死,小妹失恃漂泊而死,而我也就是漂泊于欺凌者群之间的一个,以沉默为反抗,日积月累,便酿成了一副戆脾气。这是升华吧,但欺凌者群也有“升华”的,我们不是感到窒息吗?

    周木斋:《消长集·前记》

    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五日午后,在武定路一家殡仪馆里,我参加了一个亡友的丧仪。这朋友是年轻而寂寞的,他和冷酷的社会战斗了一生,和缠绵的疾病挣扎了十个月,现在他匆促地放下一切,悄然走了。

    人是社会的生物 ─— 我们生活在流光的海里,人的海里,爱与憎,拥抱与斗争,使人间悲喜交织,充满着大热闹。然而人们有时是极其寂寞的 ─—

    寂寞地生下来,寂寞地活着,寂寞地战斗,然后寂寞地死去。

    恰如死者的生平,丧仪也异常地落寞,灵堂地位很小,孝幔低垂,冷清清挂着仅有的一副挽联─—旧上说“白头人反送黑头人”,这唯一的挽联正是他尊人的哀辞,那素朴的骈语上就淋漓着老人的血泪。灵前有三五个花园,供桌上除了香烛,是一张高度还不满一尺的遗影─—他还是生前那样,拘谨、温和、沉静地望着人,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又说不出来。

    孝幔里面传出哭声,是一种使人断肠的哭声。灵前有几个乐人弄着丧曲,像塞上黄昏的唢呐,凄凄切切地回荡。

    望着死者的遗影,我觉得眼睑的酸涩和沉重。他是这以前的三天死去的,他的死讯在熟人间无一得到,直到大殓这一天,一个朋友偶然从报纸上看到他的报丧广告,才惊疑地通知了几个较为接近的朋友。到殡仪馆去的路上,我还怀有万一的侥幸心,希望广告上所刊的或者竟是别一个同姓名的人。─—人有时不免于自私,我们愿意幸运降临于自己的周围,而不幸属于陌路的他人。可是现在证明了这是一种妄想,我们已经永远失去这可敬爱的朋友了。无常的人生!活得这样强的,却死得这样早,钢铁的意志竟无补于生命的脆弱!

    我和同去的朋友黯然坐在灵堂的一角,我们都没有说话。死者生前的耿介使他寡交,赶来吊唁的更显得寥落。零星地来,断续地去,看情形,有许多怕还是他父亲和哥哥的友人,为了慰唁生者而来的。他自己接近的朋友总共不过六七人,他们都是默然而来,默然向灵前行礼,接着眼红红地退下来,默然相望,不发一言。

    要恰当地赞美一个人,正像中肯的批评一样艰难。要写出对这亡友的正确的理解,而又不偏于感情,或偏于理智,是困难的。他和有些旧知识分子一样,有点洁癖,一生远避着势利和虚骄,但他同时是谦和的;而且,他并不躲避现实,他站在新世界和旧世界斗争的前线,近十年来不断发表数量可观的杂文,正是他驰突的痕迹;这些文字是尖锐、进步的,说明他是一个勇猛的革命斗士。可是这斗士却出奇地孤独,“由于自幼看着忠厚劳苦的母亲受人欺凌而死,小妹失恃漂泊而死,而我也就是漂泊于欺凌者群之间的一个,以沉默为反抗,日积月累,便酿成了一副戆脾气。”这戆脾气使他对一切都不肯将就。

    “沉默”,真是他的一个大缺点。他的性情实际并不冷,他爱朋友,但不擅谈吐,即使是最熟的熟人,跟他在一起,也常常弄得相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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